“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久。”陈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去玉溪阁看看。”
范氏看着她的背影,语气里轻蔑的嘁了声,明明也不太信,可还做的深信不疑的样子,不也是做给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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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梧桐院内,谢太夫人坐下后微眯着眼,“看了?”
“看了。”李妈替她端了水过来,“和三爷身上的一样。”
谢太夫人只浅浅抿了一口,安静片刻,吁叹了一声,“等老侯爷回来就让他带着满月去祠堂里,给三儿上个香。”
☆、 认祖归宗
谢满月翻来覆去睡不着,躺在床上盯着丹青色的帷帐,架子床勾勒着的图案时不时令她陷入沉思。
门口忽然有动静,谢满月赶紧闭上眼,能够听到那轻轻的脚步声到了床边,一双手替她盖好被子,好似在床尾那儿坐下了。
谢满月没再睁眼,从身体里传来的疲倦令她逐渐有了困意,睡过去后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一直守在床尾的一个面生妇人瞧她醒了,放下手中的绣篮子,扶着她起来,“二姑娘醒了,小的去叫李妈。”
妇人到了外头,很快李妈带着另外一个妇人进来,谢满月半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着她们,李妈笑了,指着身侧瞧上去干净利落的妇人,“二姑娘,往后就有何妈伺候着您,过些日子再给您挑几个利索的丫鬟。”
谢满月下意识的要自己掀开被子下床,手伸了一半,有些僵硬的又缩了回去,仰头看着她们,“我要穿衣服。”
李妈一点都不介意谢满月对这些的生疏,让何妈替她穿衣服,重新梳了头发,又从外头抱过来一只锦盒,从中拿出了一块金玉的锁片给她戴上,细细嘱咐,“姑娘,老侯爷回来了,我带您过去。”
谢满月困意扫了一大半,记忆力虽是没有见过这个谢家老侯爷,关于他的事情她听爹爹提起过,就一句评价,谢家老侯爷是个性情极古怪的人,和别人不是一个套路,难捉摸的很。
看李妈的态度,又是戴锁片又是换衣服,这等慎重程度让谢满月认定了她要想在谢家过的好,谢老侯爷的认可必不可少。
寻思之下谢满月已经被带出了屋子,未见谢太夫人,李妈带着她前往梧桐院后头的书房,谢满月在回廊小径中看到了谢老侯爷,站在小花园的石桌前,正在练字。
李妈带着谢满月过去,谢老侯爷恰好写了天下二字,笔迹苍劲有力,从中透着一股霸道。
写完这两个字谢老侯爷就没有再继续,放下笔,转头看谢满月,语气低沉,“可知写的是什么。”
“不知道。”谢满月摇了摇头,抬头看他说的十分诚实,“我不认字。”
谢满月丝毫不胆怯的样子映入谢老侯爷的眼中,她倒是坦诚,也不觉得不认识字这件事有什么可丢脸的。
谢老侯爷这才开始端详起她的模样,眉宇间倒是真的与三儿相像,稚气之间还泛着高于年纪的老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接下来谢老侯爷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满月许多在别人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村子里谷子何时收,初春上山采山货得怎么找,家里养的牲口买多少钱一只,有没有去过镇上,平日里吃的是什么。
谢满月都一一回答了,两年来在陈家村的生活早就足以让她回答上这些问题,更何况她还拥有这身子早七年的记忆,苦的日子,饿的肚子,摔的伤,受的委屈。
直到谢老侯爷遒劲的写下了一纸书法,落笔,他拉了拉袖在旁边的盆子中净手,擦干后转身看满月,“跟我来。”
没有谢太夫人见到她时的激动神情,也没有在陈家村谢仲衡见到她时的模样,谢老侯爷的反应显得很平静,只是偶尔的,视线会在谢满月的脸上停驻片刻。
谢满月紧跟着他过了花园,从梧桐院的后门出去,再绕过了几条回廊到了一座僻静的院落。
院子门口迎着两个老管事,谢满月抬头发现除了四叔之外还有两个中年人在,在李妈的示意下喊了大伯二伯,门口的管事开祠堂门,由谢老侯爷领着,走入了祠堂中。
常年关着门的祠堂显得有些阴冷,管事点了香,谢老侯爷先行祭拜,再由谢家大老爷接过祭拜,那香没有递到谢满月手中而是插在了香炉中。
管事再点三炷香交给满月,让她跪拜谢家列祖列宗之后再带她到了右侧的两个牌位前,身旁的谢仲衡沉声道,“三哥,我们替你把孩子找回来了。”
无风的天祠堂里卷起了一股轻风,谢满月能清晰的感受到柱子旁帷帐飘荡,手上的烟卷浮动。
她虔诚的跪了下来,看着立着的谢仲伯夫妇二人牌位,心中默念,若是你们真的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保佑你们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原来的谢满月摔下悬崖时已经去世,而她占了这身子就该替她活下去,她需要仰仗的太多。
谢满月三拜后把香递给了管事,扶着蒲团,又给牌位磕了三个头,门外又似一阵风吹入,在祠堂里犹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