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今日对谢家公子这般好,可是改变了心意,愿意嫁去京城了?”落屏抬着头询问。
“算是吧,我之前不愿意,一是怕去了京城没有倚仗,会受人欺负,二是我有外人不知的顽疾在身,若是被谢家的人知晓,怕是更加瞧不起我,更何况我这病也不知能不能好,如果突然一命呜呼,我嫁过去岂不是白白受委屈。”
说着,温流萤略微停顿,似是在调整情绪,良久之后再开口时已经是轻快语气,“不过我爹昨日同我说了,他自有法子让谢公子永远对我好,我相信我爹,他总不会害我。”
“那您有病的事情打算何时告诉谢公子?”落屏又问。
“不知道,父亲让我暂且瞒着,等事情绝无转圜余地的时候再说,也不知道何时才算是……”
渐渐的,声音远了,后头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但最重要的几句,一字不差的落入谢枕石耳中。
他微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追随着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两人。
自有法子是什么法子?绝无转圜余地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周安更是听得心惊胆寒,忙问:“公子,咱们怎么办,这事儿要不要传信到京城,让三公子定夺?”
若说温家小姐对婚事不满,那还有解决的余地,但若是她身有顽疾,那可是棘手事一桩,谢家怎么能娶一个病秧子回家,况且还是个妄图隐瞒疾病的病秧子。
谢枕石并未应声,端着茶盏的手指却不断收紧。
周安又抬高声音叫了句“公子”。
谢枕石终于回过头来,轩窗处的阴影正落在他半边脸上,使他平日里刻意收敛的锋芒,在此时尽数显露出来,剑眉星眸愈发冷冽。
“日薄西山的病秧子岂不是更省事?”他的眉眼处渡上一层掺着冷意的笑容,语调依然是掩不住的轻狂。
“谢家必然要娶温流萤,但她身虚体弱,恐难尽人妇之责,兴许还有命不久矣的可能,传信给兄长,让他尽早做好另纳贤妻美妾的准备吧。”
他来江南接亲一事有龃龉不假,只是没想到,原来温家也不清白,可不管如何,谢温两家的婚事不能作罢,至于温流萤身有顽疾一事,说不定还是个便于他们成事的契机。
温流萤不知自己已落入旁人的筹谋之中,还在为自己策划的一出戏自鸣得意,刚离了长巷,她便拉住落屏的手问道:“我适才说的话如何?会不会将谢家公子吓走?”
江之杳给她出的主意,就是让她假意接受谢枕石,再无意透漏家中隐瞒她身有顽疾,来将他吓退。
所以从入雅阁吃饭,到有伙计请她出来见面,再到她与落屏在长巷里说话,甚至是谢枕石坐的位置、正好开着的窗户,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可是若被老爷知道,您撒这样的谎,只怕又要大发雷霆。”落屏高兴于她不用嫁去京城,但又不免为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