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邬合咏消失在小巷里,钟子衣掉头往钟家的方向走,在半路上遇见正在等候的谢枕石。
“如何?”谢枕石问道。
“一切都顺利。”钟子衣面露喜色,“让他看到从京城来的官员知道宅子里死了人,但又没让人抓住他,他此时必然是怕极了,正着急忙慌的想办法解决此事呢。”
“好啊,我命人去密告的时候,告知了那位大人这宅子同江施德有关,等到时候他们查到江施德身上,是江施德为了保全自己,将邬合咏拉出来,还是邬合咏为了保全自己,提前将江施德推出去背这口黑锅,就看他们二人的本事了。”谢枕石谋划着以后,又不忘询问:“昨夜那个姑娘,还是放到床上的死人,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钟子衣斩钉截铁的回应,“我给了那姑娘银两之后,亲眼看着她离开的,至于那个死人,本来就是从一堆死人里头,特意寻了个脸上受了伤,瞧不出原本模样的,想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留的这些时间,足以让邬合咏和江施德互相使绊子了,谁死谁活,咱们且等着吧。”
谢枕石点点头,又不免发出感慨:“希望此事尽快解决吧,再拖下去,阿萤不得安生,我更是担心的紧。”
钟子衣面露古怪的看着他,又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兄长不是想着一定要娶温姑娘嘛,可是你带温姑娘回江南,又帮她将她父亲救出来,她没了任何顾忌,只怕不会再同你们谢家结亲,你带人逃跑,加上毁了婚事,你兄长当真不会生吞活剥了你?”
他没接触过谢枕石的兄长,只听谢枕石说过几次,但就他听到的那桩桩件件,只觉得那人应当是为了达成目地会不择手段之人。
“估计已经恨的牙根儿痒痒了,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我呢。”谢枕石无奈的抿了抿唇,“所以我和阿萤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他要找我们,就太轻而易举了。”
“那你们谢家搭不上温家这条线,还怎么帮皇上收拢江南商户?帮不了的话,你们谢家以后怎么办?”钟子衣又问。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谢枕石婉言调开了话题,不肯回应这个。
钟子衣说得这些,他都曾想过,他也为谢家的将来而担忧,但是人的心思大概都是有限的,他做不到面面俱到,当下之事就是解决温家的事情。
至于谢家,还是像他从前说过的,要守住谢家的门楣,还有别的法子,失了这一个,他会想主意用另一个,不管另一个,是如何的艰难。
事情一旦开了个口子,接下来的发展就愈发迅速了,京城来的官员有意尽快查处此事,而邬合咏和江施德那边又相互抗衡,极力想要保全自己,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时候。
事情越要临近成功时,反倒让人愈发担心,温流萤整宿整宿的难以成眠,不过三四日时间,便迅速消瘦下来,原本钝圆的下颌愈发尖了,杏眼也没了从前的盈润光彩,眼下更是时时挂着乌青。
落屏担心的紧,想各种法子给她熬进补的汤,也叫郎中来瞧过,汤药喝了两幅,但一直不起什么用处,她的失眠症反倒愈发严重,一日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谢枕石不知从哪听说了个医治不得眠的法子,特意弄了枸杞子来,说要为她试试。
温流萤一开始不愿意,但到底是没磨过他倔强的性子,又怕他跟上次买袜底酥一样,想尽办法也要做到,为了节省那样的麻烦,只能答应让他为自己医治,其实也算不上医治,只能算是缓解缓解罢了。
谢枕石临到傍晚时,就开始磨枸杞子,按照方子其实只需要一颗就是,但他怕少了不管用,磨了满满一碗,只等着给她用。
等温流萤收拾妥当上了床榻,他就坐在床下的小杌上,床榻上的厚帘帐早已经放上来,将她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左手的腕子来。
谢枕石隔着帘帐看她,只能看见一个躺在那儿的轮廓,其余皆没有踪影,他也不在意,特意放慢了动作,只为听她轻缓的呼吸声,听着,他才能感受到两人离的如此之近。
“你觉得这法子会管用吗?”谢枕石有意无意的寻找着话题。
“不知道。”温流萤应的声音极轻极缓,是十分放松的状态。
她的声调,能让谢枕石想到她在帘帐里面,或许是工工整整的躺着,说不定还正闭着眼睛呢。
那治失眠症的法子是将磨好的枸杞子贴在左腕的太渊穴上,谢枕石提前看过穴位的图,但又生怕拿不准,就用了最笨的法子,将她手腕那块地方,全糊上一层枸杞子,又用细纱缠过一圈,将它们固定住。
缠完他又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将她的手腕塞回帘帐内,轻笑着问她:“你还记不记得得上次在你们温府上的时候,我说钟子衣弄伤了我,你给我包扎伤口的事情?你现在看看我给你弄得,是不是比你包的好一些?”
他记得她给他包扎的伤口,简直是要把他的手臂包成粽子,还是要尽力勒紧,省的馅料往外露的那种。
帘帐内人影晃动,将手腕抬到了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