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余韵未了,相厌迷茫歪头。
故人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自打相厌在此地起势,有了住的地儿,没有特殊情况七扇基本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更别说怀了身孕后,相厌不来给她投食她都不会自己起床。
今日却是晚了些。
七扇细细地描了妆,将朱笔放下,窗外蝉鸣轰轰烈烈,就像此刻暴烈的夏日。
她将珠钗压入发间,感觉稳妥了才起身,开门时与推门而入的相厌撞了满怀。
“人家都饿了你还不来投食……”七扇依偎在他怀里撒娇。
相厌一手揽着她,一手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他陪着她吃了饭,打了伞带她出门散步,走到廊下,瞥见一抹绯色。
绯衣少女冲她展颜笑道:“七扇姑娘,好久不见。”
七扇一愣,“真红!”
真红俏皮地偏头,“看到我很惊讶吧?”
七扇难言惊诧,笑道:“真是稀客,你在这里,那陆岐呢?他应该也来了吧?”
真红摇摇头,发髻的小红果跟着晃悠,“我此番算是被迫为新主助阵,他来了也没用,我便不让他来了。”
女孩子家叙话,相厌呆坐着碍事,七扇便把人赶走了。
交谈下来七扇才明白真红所言“被迫助阵”是何意。
真红所修的天道,是最艰难最至臻的天地正道,此道得道者寡,像她这种天道大圆满更是凤毛麟角。
如今天地秩序紊乱,像她这般继承天道之意的大妖能清晰地察觉到天地异变,近来催促之声渐急,天道要她顺应天意,并为此贡献力量。
“也不知能明白天意是什么体验,”七扇道,“相厌闷闷的,也不跟我说……”
真红见此,欲言又止,末了,笑叹一声:“他自有考量吧。”察觉她身上有些异样,好奇道:“七扇姑娘,是有孕了?”
七扇惊喜道:“你看出来了?我还一直觉得相厌在诓我呢!”
真红一愣,她和相厌竟有孩子……想来相厌虽已成新主,但到底还是妖身,能与凡人女子结合。但相厌力量强横,凡人女子能不能承得住,这孩子能不能出生……还不好说。
真红见她欢喜,余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道:“怀胎不易,得好生养着呢!”
未几,相厌探头探脑地在远处张望,真红知他是怕她失言,起身告辞道:“七扇姑娘好生休养,我还是不放心陆岐,想回去看他一眼。”说完盈盈抬手,身形缥缈起来。
七扇也起身谢客,“真红姑娘慢走。”
真红身影消失后,七扇转身,二人眸光相触,七扇猛地蹙眉凝眸,对相厌轻声命令:“相厌,过来我身边。”
相厌一泠,知她又用那种不知哪儿学会的术法操控他了。
郁闷的是他堂堂天地正道居然把这邪门歪道没办法!
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心道她又要问他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了。
到了近前,七扇拉他到石凳上坐好,先礼后兵,她给他甜甜冲他笑起,柔声道:“看来是瞒了我不少。”
他刚刚出去过,还是人身的模样,她顺势坐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审视他,忽地压低声音道:“怎么每次谈到天地之意的时候你就不多说,连真红也是,是不可为外人道吗?”
相厌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回道:“不是。”
七扇狞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你为什么不说?说!你偷偷摸摸隐瞒了我什么!”
相厌抿了唇想闭嘴,下一刻却倒豆子似的吐露:“天意难违,如今已迫在眉睫,怕是撑不了多久。”
七扇一惊,黯然失语,默了片刻抚上自己小腹,轻声道:“是撑不到我生产了吗?”
她低头间控制解除,相厌得了自由,连忙道:“我会坚持的,娘子不怕。”
七扇扯起嘴角笑了下,拍拍他的脸:“我怕什么,这蛇胎怀着也不见长,说不定就停胎了,撑多久都没用。”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很痛吧?”
相厌抱着她轻轻摇晃,哄道:“还好,一点点。”
七扇不再问,抬眼看向凉亭外,炎热的夏日灼烧一切,万物却欣欣向荣,她闭上眼,嗅到绿意被烘烤的味道。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春天的时候不是开了很多桃花吗?你觉得好看吗?”
“嗯。”
“昨晚我们也一起纳凉,星河璀璨浩瀚,也很美。”
“嗯。”
“今天早上窗外阳光明媚,外面的蝉叫滋儿哇滋儿哇的叫,我吃饭,你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福。”
“嗯。”
“如果桃花常开不败,月亮没有阴晴圆缺,没有颓败的冬天,是不是这些时刻也不会显得这么珍贵?”她循循善诱。
相厌沉默。
七扇迟迟没等来他的“嗯”,只得继续道:“所以我们能这样悠闲地相处这么久,有这么一段美好的相守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