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他不敢赌。
江涟没有任何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风声呼啸,霓虹灯明灭闪烁,全息广告的闪光从她脸上接连闪过。
不远处轻轨穿过高楼大厦,发出尖利的啸声,她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伊卡洛斯,在钢铁霓虹森林中融化、下坠。
江涟的视线紧紧地追着她,眼中的怒意比任何一刻都要疯狂可怖。
但他追上了她下坠的身形,死死搂住她,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骨髓里——是真的恨不得将她按进去,他上半身已经裂开,将她牢牢包裹在里面。
然而,不够。
他仍然担心她会在下坠中受伤。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心口一痛。
——周姣把匕首捅进了他的心脏里。
如果他没有裂开身体保护她的话,这种粗制滥造的刀刃根本不会伤害到他,甚至无法穿过表面那层肉质薄膜。
是他自己主动裂开身体,把她放在了心脏的位置。
转瞬间,他们便已落地。
江涟一把扯出周姣,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颌,粗暴地往上抬,毫无情绪地看着她。
同时,他的胸腔蠕动,裂隙张开,吐出一把被腐蚀成黏物质的匕首。
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压,令马路对面的行人都打了个冷战,周姣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她握住他的手,丢到一边,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地说:
“江涟,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chapter 20
冬季昼短夜长, 不到七点钟,天色便黑了下去。
一盏盏霓虹灯闪现在夜空中,如同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群。
周姣在忽明忽灭的彩灯中抬起手, 搂住江涟的脖颈, 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睫毛。
江涟神情僵冷, 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一般,半晌都没有说话。
周姣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 眼中不乏遗憾。
她知道, 匕首并不能伤害到他。
哪怕他主动打开身体, 将心脏送到她的刀刃上,最终结果也是刀刃被腐蚀成一滩黏物质。
他就是这么强大。
高等生命, 绝不仅是寿命长、力量大, 他身上许多部位都超出了人类对微观世界的认知。
所谓“神”,有时候可能只是另一个维度的生命。
在这之前, 她就明白,他对人类的蔑视,并非来自情感层面, 而是基于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换句话说,就像人类和蚂蚁的关系。
你可以对别人说, 你并不轻视蚂蚁, 但你真的会在意一只蚂蚁的一生吗?
你真的会用蚂蚁的思维模式,去思考和揣测一只蚂蚁的行为吗?
除了研究蚂蚁的昆虫学家,真的会有普通人做到这一步吗?
更何况,即便是昆虫学家,也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活——相较于个体, 昆虫学家们更关心某一物种或族群的存亡,个体的生死他们反倒不会加以干涉。
江涟对她的关注, 却逐渐突破了自然法则的限制。
周姣记得非常清楚,哪怕一开始,他对她抱有不正常的渴欲,他的眼中也没有她。
——他会带着魔怔一般的贪婪和痴迷,嗅闻她的气味,嘬-吮她的唾液,却看不到她。
这很正常,你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去观察每一粒米是否饱满,是否圆润。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睛就黏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撕不下来。
也许是她从他的寄生下死里逃生。
也许是好几次她都摆脱了他突如其来的杀意。
又也许是她离开了他三天,他出现了某种难以自控的戒断反应。
有时候,产生戒断反应,不一定需要成瘾性质的药物,习惯了某个人的存在,再失去那个人,同样会产生类似戒断的反应。
周姣不确定这种戒断反应能在江涟的身上持续多久,也不确定他是否有喜欢的情感,但她可以混淆两者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