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三十九度五,有轻微的肺炎症状。医生给开了药,建议回家休息。
许是身体太过疲惫,午饭过后又吃了感冒药,林以柠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黑透。
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卧室的门被推开,继而是渐近的脚步声。林以柠吸吸鼻子,「李嫂,我等会儿下去吃饭。」
嗓子又哑又涩,还有点钝钝的疼。
「起来吃药。」
是晏析的声音。
林以柠艰难地撑开眼皮,男人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外套没脱,身上还沾染著屋外的寒凉。
他手里拿着支体温计,立在她床边,眉头皱起。
林以柠撑著身子起来,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纱布不是昨晚那块了,看来他有乖乖换药。她端过床头的水杯,余光里,晏析甩了甩体温计。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缓解了钝痛。
「谢谢。」林以柠将水杯又放回床头,刚要重新窝进被子里,晏析的手却探到了身前。
这几乎是一个本能的举动。
林以柠穿着圆领的睡衣,领口最上面的一道扣子开著,白皙脖颈下的皮肤更是细白得不像话。
而男人的指尖几乎已经触上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
她身体下意识的僵住。
晏析也终于意识到不妥,收回手,「你——自己来吧。」
他将手里的体温计递到林以柠面前。
原来,他是要给她量体温啊。
「哦。」林以柠慢吞吞地接过体温计,虽然她自己也是医学生,但量体温还要再解两道扣子,她根本做不到在一个男人面前淡然的解扣子。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羞赧,晏析顿了下,「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重归安静,属于男人的气息却还没散。
淡淡的烟草味,像混了山巅的凉雪,清冽又干净。
大约是药效起了作用,林以柠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时梦时醒间,全是过去的片段。
除夕的冬夜,她饿著肚子,被梁琴罚在院子里练习小踢腿;舞台上摔倒的瞬间,脚踝钻心的疼,她听见的,不是梁琴的关心,而是质问……
耳边是梁琴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柠柠,你不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
柠柠,你悟性不高,得再用功一点;
柠柠,你是不是没有用心……
画面断断续续,一转,变成了暮春的清池中学。
因为舞蹈比赛受伤失利,她已经被梁琴关在家里两周,重新回到学校,课业落下了许多,她听起来很吃力。
那段时间,林以柠有一点自闭的倾向,时常一个人在学校的图书馆发呆。
图书馆的三楼有一片宽阔的露台,很少有人来。她经常捧著一本,一坐就是一整节课外活动。
看书是假,听琴却是真。
隔着一条小路,露台斜对面的一楼就是琴房,如果窗户开著,她就能听到里面的琴声,或欢快、或悲伤。
譬如方才,她刚刚听完那首pyglove,和上次在窗边窥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以柠笃定,是同一个人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