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星火光分成五个,悬到了屋子四角和正中,将整间庙都照得亮了起来。
这里早已断水断电也无人打扫,小小的一间破庙里落了厚厚一层灰,连中间供奉的土地像都颜色斑驳,快看不清本貌了。土地像前的案台上放着个香炉,里面的香灰也不知是多久之前的,已经潮得结了块。
这里以前应该有看香的人,一进门的地方侧摆着一张桌子,桌后放了两把扶手木椅。
殷无书抬手平地挥了一道狠劲的风,登时将这几张桌椅上落的灰扫得干干净净,比用布擦洗还要光洁。
他拉开椅子,冲谢白道:“坐会儿。”
谢白“嗯”了一声,但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绕着土地像踱了几步,打量着这庙里的各个角落。
殷无书也不跟他客气,自己先坐在了一把椅子里,一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指撩着那簇漂浮着的火团,温黄色的火光映在他乌沉沉的眸子里,微微跳动着,像两点浮星。
他的目光看起来没有定点,似乎正透过那团火光出神。
立冬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过了夜里两点就可以动身了。”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抬手帮那土地像清理掉蜘蛛网,而后撑着土地像的石台,坐上去拍了拍土地像凸出的肚子:“哟,好久不见。”
土地像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安静地站在石台上。
立冬砸了砸嘴,转过头来问殷无书:“老大,咱们去虎渡崖干什么来着?”
殷无书看着火光“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冬在说什么。他头都没转,撩了两下火舌,反问:“你说呢?”
立冬:“……”好的我懂了,又是挖心,满世界都埋了您老人家的心……
谢白转身一脸无语:“你当初不是说镇在黄土之下能防祸患,怎么如今又要一个一个重新挖出来?”
“我不挖,就会被别人挖了。”殷无书答道,“早清理早消停。”
想想以殷无书这么挑剔的人,哪怕是被他挖出来的心脏,落到不想干的人手里,他也肯定会恶心得不行。
“哪个不要命的敢挖您的心啊?”立冬抽了抽嘴角,简直不能想象,不过他转头又冲谢白叨咕:“看老大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会是什么难对付的麻烦。”
谢白没答话,看不出是不是赞同立冬的话。他的目光正落在殷无书的袖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就在殷无书又动了动手指头撩那团火的时候,谢白眉头猛地一皱,大步走到殷无书面前,二话不说冷着脸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卷他袖子。
殷无书愣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去让开谢白,嘴上还不忘半真半假地道:“耍流氓啊谢姓少年?”
这称呼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谢白沉默了片刻,而后一声不吭地继续动手,他见卷不到殷无书的袖子,就干脆伸手去拉了一把殷无书的衬衫领,扣好的衬衫被他指尖一划,骨碌碌滚落一排,全敞了。
立冬目瞪口呆,一脸惊悚:“……”什么情况这是?!
殷无书的衬衫前襟被谢白掀开一角,露出勃颈下靠近胸口的一片皮肤。
尽管视线被弯腰站在殷无书身前的谢白挡了大半,但立冬还是能看到那片皮肤上交错纵横着好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像是被刀划伤的,狭长。在那之下,还有更多伤口被衣服挡住,只露出了一点端头。
立冬张着嘴彻底傻了。
他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殷老大别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重口癖好吧?!”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殷无书是根本不可能有危险的,立冬跟在他身边做事跟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谁能伤到殷无书分毫。倒是殷无书自己养出了点掏心埋心的变态习惯……
但谢白却跟其他人不一样。立冬虽然也跟了殷无书百来年,时间不比谢白短多少,但是毕竟是上下属的关系,始终隔着该有的距离。可谢白却是真正地跟殷无书一起生活,别人看得见的殷无书和别人看不见的殷无书,他统统见过。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殷无书是会受伤的,而是不止一次。
每次的伤口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是灼烧伤,有时候是利器伤……
但不论什么伤,都出现得消无声息。谢白根本没见他跟什么厉害角色有冲突,有时候甚至连门都没出,跟这次的情况一样。
他看着殷无书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弥合,大有过会儿就要结疤掉痂的架势。这足以说明伤口出现的时间并不久,否则他看到的只会是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连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一阵冷风吹进庙里,从谢白鬓角擦过。他倏然一惊,这才松开拽着殷无书衬衫的手。
殷无书干脆靠倚在木椅背上,姿态从容又放松,他一边整理着衬衣,把敞开的大衣扣好,一边有些好笑地冲谢白道:“下手真快啊,扣子全被你削了,好歹留一颗给我装装样子。”
“这些伤怎么回事?”谢白眉心皱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