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之和赵典一起见到了人。
从北方来到南方中环实验室,这期间飞机已经停飞,全国各地封闭了高速通道。
“你好。”裴闻之见到了人,这一天难得天气好,可惜来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被拔掉栓塞的陀螺,失去了重心,不断地四处飘荡。
“您好。”路月沉和裴闻之教授回握。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面对路先生您这样的人才,我们科研实验室愿意为您提供特殊服务。”
赵典说:“现有的科技只能让镭元素短暂地停止消解分裂……我们可以让他的身体进入梦履舱保持有机状态三年。”
“您需要和中环签七年的协议,由于梦履舱代价昂贵,这七年需要您留在中环实验室,为中环做贡献。”
赵典:“期间您的薪资照旧,但是您的所有著作和实验成果,不会有您的姓名,全部归属于中环实验室……您看可以吗。”
“……可以。”只是无名无姓,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什么良好的品格、为人类做出贡献,或是奉献于人类意志。
他的全部灵魂和重量,全部都在一个人身上消湮。
梦履舱由机械量子构成,机舱外表覆盖了一层冰凉的金属图案,金属图案类似于层层树干,枝叶覆盖了青年的面容。
银发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他的脸上出现了冷质化冰层,容貌被覆盖,眼睫上沾了雪白的冰花。
如同被时间遗忘的一座尘封雕塑。
“……学长。”握住青年的指尖,仍然有微弱的脉搏在跳动。
“……我保证。”
——我们一定会在一个没有黑暗的地方再次见面。
“你不打算回来了?现在这个关头……你应该知道不回来意味着什么吧,你母亲很想你。”林震南在电话里嗓音有些疲惫。
路月沉闻言回复:“我暂时不会回去,可能会在这里待几年。”
“林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母亲,请您照顾好她,这个时间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小寒交给我即可。”路月沉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来中环实验室已经一个月,他辅助赵典利用基因算法运用在抑郁诊断之中,对x型病毒的变异程度能够根据基因算法进行轻到重度的分层。
他住的地方在a区,冷冰冰的灯光,墙壁是白色和机械蓝色汇聚在一起,灯光闪烁,闭眼的时候鼻尖前仿佛能够闻到很淡的实验气体气味。
“light,不用那么拼命,你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回想起赵典的话,路月沉从梦履舱回来,梦履舱每个月会开启一次,他能看看林微寒的状况,对林微寒的身体情况进行检查。
窗台上放了一排刚冒头的小蘑菇,这种菌类生命力顽强,没有了某人的恶意阻挠,长得非常快,很快一簇簇的聚集在一起。
路月沉按了按自己的晴明穴,他闭上眼睡了过去。墨色的发丝垂着,遮住了眉眼,艳丽的面容落下一层阴影。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让他想起之前的往事。
他出生在山城,关于童年的记忆,和大部分单亲孩子一样。
母亲的残缺、成日醉酒的父亲,温柔的奶奶,枯燥无味的义务教育,这些就是他的全部。
山城不属于经济发达的土地,这里的很多孩子在上完初中之后由于贫困或者教育落后会辍学谋生。
自从二十年前的x型病毒蔓延之后,全球经济萧条,房地产大面积崩盘,经济制度一并全部重新洗牌,药业占领市场成为支柱企业。
这片土地上有许多烂尾楼,工期全部一拖再拖,受经济影响,成为一片落后的无人问津之地。
他的父亲正是如此,在他出生的那年碰到经济萧条背负债务,加上妻子难产去世,一朝大厦崩塌,靠着酒精混沌度日。
奶奶常常告诉他,让他原谅父亲,人的一生经历不了太多的打击,可能一次打击摔倒了就再也难从泥泞里爬出来。
他和奶奶住在一起,房间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每天窗户门口会有很多行人经过,经过的人形色各异,因为背光,窗户角落偶尔会生长出来小蘑菇。
他做完作业,常常会盯着那株阴暗角落里生长出来的小蘑菇。
直到熟悉的酒瓶摔落的声音响起。
每次父亲一醉完酒回来,意味着他会挨打。
这是很常见的事。
社会上给予男性的宽容度太高,为了防止底层的渣宰霍乱社会,会施舍他们组建家庭的权利,让他们的家庭来承受。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妈妈,如果妈妈还活着,可能是母亲替他承受这些。
酒瓶应声而碎,门随之被一股大力打开,他看向门口,男人的四肢歪歪扭扭地垂着,毫无目的寻找着什么,散发的酒精气味像是一摊灌满了酒渍的烂泥。
“你看什么呢……小白眼狼,老子生你养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