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守了几个小时,沈令仪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病房,一脸茫然,转过头又看见周闻笙,更是困惑不已。
“我怎么……”她嗓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见她醒了,周闻笙赶紧起身,轻轻按住她肩膀,温柔说道:“你别动,好好躺着。”
麻药劲已过,沈令仪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闭了闭眼,无力地问:“我怎么在这?”
周闻笙望着她,好半天不说话。
沈令仪忽然想起什么,抓住周闻笙的手,惊慌失措:“孩子……孩子是不是——”
“你先别激动,平静一下好吗?我慢慢跟你说。”
周闻笙红了眼眶,握住她冰冷的手,将自己从林然口中听来的话,一一告诉她。
“医生还说,其实那辆车最后的撞击力度并不大,你晕倒,主要是精神太紧张,身体也极度疲惫造成的。沈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你一定听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周闻笙很温柔,待她就像亲妹妹一样,沈令仪不是不是感动,可这些真切的安慰,没能把她从巨大的悲伤之中拯救出来。
她不明白,这个孩子自己原本就不想要,为什么真正失去以后,心却这么痛这么痛。
像是挨了千刀受了万剐,呼吸间拉扯出密密麻麻的剧痛,每一秒都像在被凌迟。
她难过得想死。
很久以后,沈令仪还是没缓过来。
她躺在病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
眼眶已经哭得红肿,目光空洞而麻木。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破碎的布娃娃,可怜巴巴,一无是处。
她很想爸爸妈妈和姐姐,很想躲在他们怀里撒撒娇,哭一哭。
可是短短一夜之间,似乎连活着都是件很困难的事。
她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破命,贱成这样,为什么还会被人如此惦记?
周光彦不会娶她,他从来都只是把她当做私人附属品。她想,他不肯放手,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极端的占有欲。
正是这份占有欲,让程予希对她起了杀意。
她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该报警,还是默不作声躲起来。
她抓着周闻笙的手,哭着说自己想报警,想找回公道。
周闻笙沉默许久,长叹一声,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沈小姐,你斗不过她的。”
周闻笙以为,害沈令仪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母亲。
而沈令仪以为,周闻笙口中的“她”,是程予希。
“可我——”沈令仪眼泪夺眶而出,喉咙堵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周闻笙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昨天怎么劝你来着?我们这种家庭,表面光鲜,背地里,太多腌臜事了。沈小姐,既然她敢对你下手,说明已经策划得很周密,只是没想到林然竟会舍身救你。如果昨晚林然没有出手相救,你还能活着躺在这儿吗?你再想想,如果跟她继续斗,下一次,还会有林然这样的人救你吗?林然受了伤,自顾不暇,以后谁来保护你?”
这番话,如同警钟,让沈令仪心生退却。
自己的确没有资本和程予希斗,沈令仪想。
周闻笙陪了她许久。入夜后,她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念头忽然闯进脑海。
孩子已经没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最后骗周光彦一次,让他彻底死心。
让他明白,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哪怕只是想占有,她也是不值得被占有的。
她欺骗他,玩弄他,折辱他。
他要她恨她,恨毒了她,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
“我想给周光彦打个电话。”沈令仪收回望向天花板的目光,含着泪对周闻笙说。
周闻笙没拒绝,也没问为什么,默默掏出手机递给她。
“不能用你的电话,别让他知道我们在一块儿,也别让他知道昨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沈令仪说。
周闻笙忽然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
“真的要这么说吗?”周闻笙有些担心。
周光彦疯子一个,要是听了那些话,不知道得疯成什么样。
沈令仪没解释什么,只是让她替自己去借一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