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太敢使唤秋蝉,然而秋蝉如此尽心尽力,真是个好丫鬟,云贞却说要提防她,真是太过胆小。
秋蝉思索着,说:“贞姑娘长得漂亮,倒是文静。”
云宝珠撇撇嘴:“她?就是个鹌鹑,性格弱,胆子和米粒儿大小,你不必将她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借我的风住进侯府。”
秋蝉笑:“是。”
及至亥时,侯府后宅的灯一盏盏灭了,唯静远堂,仍亮着。
小厮星天端着一盏六安瓜片茶,跨进书房,掩好门,他看了眼冰盆里冰山消融,便放下茶,叫来雨山换冰块。
二人轻手轻脚,几乎没发出声音。
桌案前,陆崇着一件云母灰苏绸常服,俊目沉着,他将手中的信放好,叫星天:“明天这封信,送去广宁侯府。”
星天答道:“是。”
陆崇一手搁在桌子上,他闭上眼睛,掩去眸中思绪。
不久前,定南侯溘然长逝。
陆崇向朝廷告假,代表陆家奔丧,为定南侯上了一炷香。
定南侯与陆崇祖父是莫逆之交,他少时,与长兄一同练剑,曾得到定南侯的指导,自祖父去世,定南侯就没再北上过。
与祖父,与长兄相识之人,又走了一个。
烛火摇晃,他手指轻缓地点着书桌。
须臾,星天低声说:“七爷,三爷来了。”
陆崇回过神,他抬起眼眸,说:“请进来。”
陆幽年三十五,唇上蓄了点胡须,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看灯还点着,我就知道你这时候还没睡着。”
陆崇问:“三哥,有什么事么?”
陆崇随意坐在紫檀雕莲纹交椅上,说:“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了?对了,你从广宁回来后,可还忙?”
陆崇说:“事务已经处理完了。”
星天放了一盏茶在陆幽手边。
陆幽笑着说:“其实我倒真有一事,大郎明年二月要进场,家里虽请了杜老先生,但我总不够放心,还是得让你看看。”
陆崇:“行,写完让周安送来。大郎身体还好?”
陆幽拍了拍大腿:“好着呢,这小子,前个月非要去南方找友人,遭人暗算,偏生还是个姑娘救的。”
陆崇呷了一口茶:“到底是他的恩人,善待就是。”
兄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陆幽告辞。
星天端上铜盆,陆崇用巾帕擦脸,倏而,他似又看见烈日下,那截雪白柔荑,当时他眯起双眸,立时挪开目光,到如今,只隐约记得,她额间一点殷红。
他南下,她北上,算算时间,正好。
陆崇叫星天:“明早你去库里,拿一柄玉如意送到兰馨堂,说是补上今夜见面礼。”
山田
◎所见所闻,当是另一番风景。◎
隔日,兰馨堂。
陆幽去上朝后,姜香玉小憩一会儿,便去永德堂,趁着清晨天还凉爽,陪老夫人走一圈。
姜老夫人五十多岁,头发依旧乌黑,她一身茶色松鹤延年团纹袍,身体硬朗,健步轻盈。
谈及子女婚嫁,当年陆幽娶妻,姜老夫人聘了娘家的侄女姜香玉,如今,姜香玉也想为陆旭聘侄女。
她扶着老夫人,说:“姑母觉得,怀雪如何?”
姜老夫人笑意微敛,说:“怀雪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像我,也像你。”
姜香玉:“像我们不好么?”
姜老夫人:“没有不好,可你忘了前年她和大郎吵架的事?”
前年,姜怀雪十三岁生辰,陆旭送了一套松湖石刻章,被她发现是小厮挑的,当场把刻章砸碎,送回承平侯府。
陆旭不是会低头的主,便扔了刻章。
为此,两人半年不说话,直到姜香玉出面说和,此事才翻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