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这一年多看来过得不错。另一半还要问过才能放下。
“怎么这会儿自己回来了?女婿呢?”
方晴干笑,娘真是一问就在点子上啊。
方守仁也觉得不对,怎么这会儿不年不节地回来,还是自己回来的,“你是从天津直接回来的?去你婆家了吗?”得,后面还有补刀的。
看方旭也在旁边疑惑地看着自己,方晴只得尴尬地笑道,“不是想你们了吗?又有点事,就回来了。”又招呼方旭,“有个东西给你。”方晴打开行李箱子,取出一个颇为精致的纸盒子递给方旭。
方旭打开,竟是一支银色新式自来水笔,另有一瓶相配的墨水。不由得嘿嘿笑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方晴笑道,“我一揉你头发就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
方旭笑道,“原来姐姐这是仙人掌。”
呵,小东西嘴巴还挺机灵。
方晴顺势把别的东西也分了。一家子每人一件毛衣、每人一套洋式棉布中衣,又有给方守仁的洋呢子毡帽,给吴氏的一对番式花样儿银鎏金点翠簪子。另有些衣服料子统一交给了吴氏。又禀过吴氏,差遣方旭把带来的麻花炸糕之类的天津卫特色吃食和买的各色洋点心,都分了些给刘家还有其余几家亲邻故旧送去。
如此行李里东西去了大半,只剩了几件随身衣物,方晴才算消停了。
因把方旭打发出去了,方晴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跟父母说了。
其实略去细节后,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故事,虽几番被吴氏打断,但总共就这么点儿事,不过三两盏茶的工夫也就说完了。
说到最后,方晴看看吴氏和方守仁,沉静地说,“如今看来,离婚是势在必行的了。”
“这个小畜生怎能这样?以后你怎么办啊?”吴氏是个爆炭脾气,气得一行哭一行骂,“必要他们家给个说法!”
方晴一下一下轻抚吴氏后背,“我觉着这倒也痛快,总比——在冯家守着好。”
“我好好儿的闺女——都怪当初我跟你爹替你订的这门亲事。”
方晴安慰道,“看您说的,谁长前后眼了?再说,他虽背信,到底没算太坏。他要硬是不回来,晾我三十年,或者我在天津这一年找人把我害了,咱们又能怎么办?”
吴氏被方晴说得一愣,如今人心都这样坏了吗?都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
方晴叹道,“早就没有王法了。皇上都不在宫里了。”
方守仁一直没有说话,只面沉似水地坐在那里。
方守仁是镇上的“宿儒”,按说该是传说中恪守礼法的顽固,但方晴一点也不怕父亲为了礼法把自己“卖了”,因为父亲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更因为父亲是个明白事理的好人。
“晴姐儿,你该早让我们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这一年多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让我和你娘何以——度此残生?以后可不能这么瞻前不顾后的了啊——好在,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开始还有点庭训的架势,后面看方晴眼圈一红立马变成了嘱咐安慰。
吴氏擤完鼻子,擦了眼泪,慢慢醒过劲儿来,“孩子,要是他们只说要纳妾,你愿意吗?”
方晴苦笑:“不过是个正妻的牌位儿!不要也罢。”
方守仁皱眉道,“若是他家里人压着他,他也答应会好好跟你过日子呢?只是多一个妾。”
方晴直直地看到父亲眼睛里,“我不愿意。”
看着女儿还略显稚嫩的脸,方守仁不知怎的想起老父,那时自己还小,父亲决定陪贬谪的“主翁”来沧县任上,脸上依稀也是这样的神情。方守仁在心里叹口气,还真是祖传的犟脾气!
吴氏眼泪又流下来,“可是……你以后怎么办呢?这事你得多想想啊。”
“我都想了一年多了,娘。”
吴氏还想说什么,方守仁截住她,“咱们总不至于养不起闺女。”
方晴的眼泪哗得流了下来。
第二日,方守仁在大门上贴了休学三天的告示,专心致志候着冯家来人。陪着他的是多年的老兄弟刘大余。
终于离婚了
刘大余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也是看着方晴长大的,此时听了这事,眼睛瞪得中药丸子那么大,“姐儿定亲的时候,这小子给我敬烟,我看他平头正脸的,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坏。我去找他们家问问。”说着提着拳头就要去冯家。
方守仁连忙拦住,“不在这一时。咱们在家等等,他们家若是懂事,就会来人说,没人来,咱们再去。”
方守仁想好了,若是冯家来人说还罢,若是这两天没人来,便是有什么变故,不能善了了,到时便要约上几个德高望重的,一起理论此事。只怕那些老人精们惧怕冯璋已经成势,不愿出头……
里屋,刘大余的媳妇刘婶也陪着吴氏一起同仇敌忾。
方旭被放了一天假,让刘家的男孩子们带着去运河沿子上放风筝去了。这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