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人啊，装一天容易，但是要像六皇子那样，装个几十年，那就是吓人了。

虽然说六皇子若是在之前稍稍流出一丁点儿的不甘心的想要如何如何的意思的话，圣上怕是第一个就会收拾了他，不过，既是在圣上面前装了几十年的乖了，就差了这么点儿时间倒是不装了，也着实让众位大臣心里不是滋味儿的很。

好歹，这些年，老圣上不论是瞧着那仙药的份儿上，亦或是看在那六皇子孝顺的份儿上，给他的好处虽然不明显，可那都是实实在在他用得上的。这宠爱，就是比之当年的太子，怕是还要犹盛几分的。

太子的门人被人从最为富裕的江南撤了下来，把跟六皇子有姻亲的他的大舅子换上去了，这是诸位大臣明着都瞧的出来的。那江南是多好的地方啊，就那油水，不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了，就是一年弄了三四十万都不算多。

这本来就是圣上自己的钱袋子，现下给了六皇子的大舅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朝廷上下，谁人看不出来，那是明摆着就是给了六皇子了。

这事儿，老圣上做的没啥遮掩，在明，那么在暗处，老圣上给了多少好处，大臣们虽然不说，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数儿的。

老皇帝老走，虽然他们这些个老臣有点心伤，到底君臣一回，但他们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自然也要求不了多少。只是，六皇子现下不仅没有半点儿难过，反而在老皇帝的门前，就先向着太子发起了挑衅，这倒是让诸多人心寒的很。

大臣们垂着头，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实际上心里却是有了自己的计较。

太子对六皇子的话半点儿没有反驳，眼神瞄了一眼跪在他们身后的这些个大臣，唇角虽然勾了起来，但眼眶却是瞬间红了。

就这瞬间眼红，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演技，六皇子觉得自己牙根儿痒痒的很。怪不得以往老皇帝很是疼爱太子呢，也怨不得太子会在太子的位置上一直呆到了现在呢。

他就说，当初那写个人一起吵吵嚷嚷的拉帮结伙儿，结果，起的最高的人就是太子和老七，没成想，老七进去了，太子，依旧还是太子。

这里面固然有老皇帝看在太子外家强悍的一面，其他的怕是也有太子自己的原因在。瞧瞧这演技，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六皇子抹了抹脸，倒是也换上了一副悲戚的神色，也跟着顺势掐了一把被他抱在了怀里的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原本就是个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小孩儿，原本就是在宫里娇养着的孩子，受不得一丁点儿的疼。此时乍一下被六皇子掐了，那哭声简直震天响了。

六皇子皱紧了眉头，显然并没有想到这十一皇子会这么禁不住疼。现下还没到哭的时候呢，现在这么嚎起来，可不就是在盼着老皇帝走了么。

顿时几个大臣看着六皇子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老皇帝还在里面艰难的挣扎着求生了，自己儿子在屋子外面就开始嚎丧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犯了膈应了。

就这么一下子，太子好悬没忍住乐了出来。

六皇子试着哄了两下，但十一皇子在宫里着实是被养的太好了点儿了，那中气十足的样儿，就是现下一直哭，哭到晚饭，怕是都没啥问题的。六皇子垂着眼角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对这无知孩子没有了办法似的开口说道：“到底也是知道父皇身子不好，心疼了。”

这话就跟自己给自己蒙上了一块儿遮羞布一般，难看的诸位大臣都想要捂脸。

六皇子转身把哭嚎的十一皇子又放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小太监也是欲哭无泪，这孩子，留在六皇子的怀里，倒是丢人难看了些，但总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儿的。但这孩子现下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怕是要遭了大祸了。

原本在屋子里他就为六皇子挡了一下，倒是没成想他自己不但什么好处没得到，现下倒是有了一个更大的祸处在等着他。

小太监伸手紧紧的抱着十一皇子，垂下了眼角，那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一只手缓缓的托着十一皇子，另一只手静悄悄的捂住了十一皇子哭嚎大张的嘴。

小太监的这一动作是极为犯了规矩的，但太子和六皇子也不过就是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丝毫不在意十一皇子若是被人连着鼻子一起捂住了又该如何。

说到底，这宠爱还是太过于虚无了的，若是皇帝还是壮年的话，这十一皇子说不准还有大福分呢，但现下正值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这年幼的皇子，可不就没有人管束了么。

若是新帝仁慈还好，起码这十一皇子还有那个机会长大出宫，多少封赏了点儿，若是十一皇子识趣儿，日后说不准也是有一番造化的。但若是新帝并不在意他，怕是这孩子在后宫里连长大都是个问题。

众人心里想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乱糟糟的心思，但是院子里却是静极了，好似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般。幸好此时是在盛夏，这几天也并没有下雨，不然这青石板上跪上几个时辰，怕是这些个老臣们，是熬不过新帝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