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与压迫的大泥塘。
淋着雨发了会儿呆,他趟着浑浊的污水,穿过这条小巷,又转过两道弯,终于回到了家中。
这是一个狭窄的小院,年久失修的石屋在漏水,地上已经积攒出了几片不大不小的水洼。
家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卫韬将湿透的包裹放下,转身到了灶台旁升起了火。
倒水,烧锅,下上几把陈米,再切一些采草药时顺带挖来的野菜,就算是解决了晚上的伙食。
吃干饭是不可能的,在这种不需要劳作的夜晚,能有一碗米汤填填肚子,就已经是一家人共同努力奋斗的结果。
当米饭的香气开始弥漫的时候,外面的院门吱呀一声响起。
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他们是卫韬的父母和姐姐,卫父卫母主要以做木工为生,揽不到活的时候也只能上山砍柴采药,艰难维系着一家的日常用度。
不过最近姐姐卫荭通过关系找到了一个玉工坊的活计,核算下来要比采药多挣不少钱,而且更加稳定,当即便收拾一下住了过去。
今天是她每月一次的休沐,父母担心她一个人回来有危险,因此早早就分出半天时间,将她从靠近内城的玉工坊接回了家中。
“晒干的药草都淋透了。”卫韬在桌上摆好碗筷,点燃了家里仅有的一盏油灯。
卫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淋湿了回头再晒干就是,只要人没有受寒便好。”
姐姐卫荭从粗布兜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又拎出一个土罐,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小弟,我今天第一次领了工钱,特意为你买了猪头肉,足足有半斤呢。”
卫母洗了两只酒盏,一只递给卫荣行,另外一只则摆到了卫韬的面前。
“喝口烧酒暖暖身子,要不着凉了。”
糙米粥,拌野菜,一口卤肉一口酒。
这些前世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在这个寒冷的雨夜竟显得如此美味。
饭吃一半,酒量不大的卫父脸色已经发红。
他第一次夹起半片猪头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沉默许久后忽然道,“家里这些年攒的钱都凑一凑,已经够韬哥儿去武馆的拜师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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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馆
昏暗的油灯下。卫韬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苍老疲惫的中年男人。
半年时间,已经足够他获取到很多信息,其中就包括刚刚被提到的拜师。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远超普通人强大的武者。
就好比横行山中的药帮老大,便是能够以一敌十不落下风的高手,所以才能聚起一群手下,又搭上内城某位贵人的关系,掌控了整个外城的药草生意。
卫韬去交月例钱时就曾经亲眼见到,药帮老大一记鞭腿将碗口粗细的木桩扫断,后面连环腿法使起来更是如同孔雀开屏,让人眼花缭乱不分真假。
据说这些武者都拥有独有的修炼法门,通过特殊手段激发人体潜力,一般人根本没有得到真传的机会。
也就是因为卫韬当初机缘巧合,在山中帮一位武师找到了急需的草药,后面卫父又给人打造了几样家具,才终于搭上了这样一条线。
与之相对应的是,当月上交给药帮的供奉,直接被退了一多半回来,而且一家人在城外大山砍柴采药再没有受到过无端的刁难。
从那个时候开始,卫父也转变了想法,不再给卫韬花钱去跟着私塾先生读书学文,转而琢磨着让他去修习功夫。
按照卫父朴素的思想,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就算祖坟冒青烟考上了秀才怕是也没有大用,倒不如想办法学上一门功夫,日后哪怕成不了武师,即便是能够成为内城贵人们的看家护院,也算是有了一个相对安稳的营生。
卫母摸索着从床底取出一个坛子,粗糙的手指一点点数着里面的铜钱和碎银,“掌柜的,好像还差了一点儿。”
“我这个月的工钱也算上,应该差不多了。”
卫荭转头看着母亲数钱,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个小布包,将里面的一点碎银倒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
卫韬小心护着钱袋,来到了靠近内城的一座大院子门前。
隔着院墙,里面不时传来响亮的呼喊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来到练功场,而不是像以前那般,只是在外面和周武师雇佣的仆人交接药草。
他上前敲门,片刻后走出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
“我是采药的小卫,特地前来拜见周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