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溜溜与白羽一道启程,准备回姑苏,临走前,裘溜溜不放心地叮嘱鸾鸾。
“我知道你担心你家大师兄,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养好身体才能尽快去陇西寻他。”
鸾鸾点头:“我晓得了,你和白羽少侠回去一路也要多加小心。”
司晨听陆云锦吩咐,打算送关小孩去鸳鸯门。
鸳鸯门是赵英为了思念走丢的女儿,一手创办的组织,专门收养流浪的女婴女童,让她们习武明理,关小孩若能被赵英收留,也算有了个好去处。
鸾鸾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赶到陇西,可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再说了,陆云锦也不会由着她胡闹。
她只能努力静心,争取早日康健。
斑鳖的哀悼会在抱节真君庙举行,很多百姓都去参加,活了八百岁的龟仙人骤然离世,也是叫人唏嘘。
陆云锦怕鸾鸾整日待在客栈闷,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索性,他敲响鸾鸾房门,邀她一道去参加斑鳖的哀悼会。
鸾鸾犹豫片刻,还是应下了。
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就怕胡思乱想,身体更糟。
行走在热闹的街市,鸾鸾与陆云锦却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二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朝抱节真君庙的方向去。
明明亲密纠缠过两次,可他们好似变得比以前还要疏离。
鸾鸾心中惦念陈谓,不敢再跟陆云锦有半分纠葛,这才故作冷漠。
陆云锦则是看穿鸾鸾心思,不欲叫她为难,故而顺从她心意,不去纠缠她。
今日的抱节真君庙比往日还要热闹,人来人往,香火不绝。
陆云锦看鸾鸾累了,便扶她在大殿蒲团坐下休息,自个儿去后院厢房寻向小园。
鸾鸾手捧下颌,盯着殿中烛火发呆。
抱节真君的玉像前面,有一方大铜鼎,盛着一汪清澈的水,时不时有善男信女往里头丢铜板,双手合十,小声祈祷。
她休息了一会,站起身,走到那方铜鼎前,她掏出一枚铜板,轻轻扔进去,铜板砸破水面,发出“叮咚”的悦耳声响,鸾鸾闭上眼睛,虔诚许愿。
“抱节真君,请您保佑我大师兄平安无事。”
陆云锦跟向小园拿了两张人皮面具,那是他特意拜托向小园给他和鸾鸾制作的。
他施施然离开厢房,路过后院的那颗粉白杏花树。
枝干上,有情人系着的红纸随风飘扬。
他停住步伐,仰头望着红纸内容。
有人心心念念地盼:“愿得有情郎,白首不相离。”
有人虔诚地祈愿:“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也有人爱而不得、满腹惆怅地叹:“我本将心邀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他眸中晦暗,末了只是轻轻叹口气。
他和鸾鸾会是哪一种?
七夕已过,挂红纸的人不多,道童摆了张方桌,提供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个捐香火钱的箱子。
陆云锦拿了元宝放进箱子里,道童朝他道谢,脆生生问:“福主可要写红纸祈愿?”
他本想说不用,但话出口还是转了个弯:“有劳。”
道童帮他研墨,陆云锦提笔,顿了顿,只在那条红纸上写了四个字:云锦、鸾鸾。
二人名字并列,他将红纸递给道童,道童接过,拿了梯子爬上去,帮他将红纸挂在树梢。
那条纸条淹没在红纸堆里,微风拂过,杏花簌簌飞落。
陆云锦站在树下,迎了满怀花香,他手心朝上,接住一朵粉白杏花。
道童笑说:“这可是好兆头,福主定能和意中人相守白头。”
陆云锦嘴角牵起一抹笑,“借你吉言。”
他手一拢,将杏花圈在掌中,负手在身后,声音低了几分,几乎只有自己可听见,又或许说,他本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惟愿,花入我怀。”
时近黄昏,夕阳躲入层层乌云后头,不见踪影,雨水滴滴答答地砸落下来,像天空在哭。
鸾鸾抱膝坐在檐前台阶上,静静望着雨幕,心头一片怅然。
暴雨倾盆,行人更少。
一道身影撑着一柄油纸伞,缓缓走来。
伞面倾斜,来人面容皆被挡住,鸾鸾只瞧见他行走间不时扬起的衣摆,以及那双雪白印回字金纹的锦靴沾染雨水,痕迹变深。
很快,他停住脚步,站定在鸾鸾跟前。
鸾鸾仰头瞧他,他将伞面举高,露出那张润美瑰丽的脸庞。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眉心微微蹙起,眸底流露出担忧与不赞同之色。
他嘴唇嗫嚅,但到底还是没舍得说什么责备之言,只道:“天色将晚,随我回客栈。”
他朝她伸出手。
鸾鸾顿了顿,双手撑阶梯,自己站起身。
陆云锦手指微蜷,默默收回手。
二人如同来时那般,气氛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