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吏骆岳俭,北疆应州民部巡查骆岳良,北疆麟州县学先生骆岳让三人告尔等将他三人姐妹六人献与旁人,后又将之逼死,所行触犯北疆律法,当收押待审。”
陈仲桥本想回去了,听了“北疆律法”四个字,站住了脚步。
门外骆家子弟大声骂到:“我等骆家子,哪里轮到你们北疆律法来管?哪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我们世家面前耍威风?!”
那个叫周持的人光听声音年纪就不大,被人叱骂,她的声音仍是稳稳的:
“定远军占了同州,以北疆安民法约束百姓,有功则伤,有过则罚,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骆家子弟又大声叱骂起来,言语越发不堪,陈仲桥摇摇头,正要开门,却听那叫周持的小娘子声音陡然高了一倍:
“你们这般会骂,在破军面前怎得没有半分骨气?叛军第一次打过来,你们逃了,让自己姐妹受尽磋磨,竟然丝毫不知悔改,还将她们送与旁人,禽兽都比你们体面!怎还敢在这耀武扬威?元帅本想让你们收了自家细软礼送出境,没想到你们竟然一副龌龊心肠都用在了自家女眷身上!在我面前这般有骨气,你们自己躺在了赵广存的床帐上我倒还能夸你们一句敢想敢做,怎么到那时就是让姐妹去受苦了?!我今日来找你们的路上还在想,恐怕找不到人了,做出这般畜生不如之事早该羞愤自尽,没想到你们倒还活奔乱跳,又是我高估了你们!你们问问这旁边百姓,先是战乱之时舍了自家姐妹,后来又将自家姐妹送给上官换回家财的,这等人物该怎么处置?”
听见有人喊着“抓起来”,那小娘子大声道:“说得好!我今日就是来抓你们的!同州骆家十六位女眷身死,其中究竟有没有被尔等逼死的,我定要桩桩件件查个清楚!”
“说得好!”
百姓欢呼声中,周持令左右将骆氏子弟尽数拿下。
陈仲桥心中也觉畅快,畅快完了又是说不出的憋闷。
一回头,他见自己的大兄正站在自己身后。
草鞋 “这分明是被谋害而死,怎能说是……
“古往今来,凡大权在握者,身边总少不了趋炎附势之人,似骆家这般将姐妹女儿侄女送去了赵广存的营帐,也非离奇之事,只是抛弃在前,进献在后,骆家女子又死了十几个,诸般事情,实在是说不清楚。定远公这般审一审,查一查,倒是不惧骆家在同州的数代经营,刚刚那麾下小娘子,也颇有强项之风。”
陈仲桥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大兄面前为那定远公说好话,他出身世家,本该与骆家休戚与共,如今骆家子弟被抓,他该想办法营救才是。
可陈仲桥说不出骆家无错的话来。
世家受一方百姓供养,就得护佑一方,不然为何叛军南下,他们陈家在河中府宁肯收拢临近县里的百姓也不肯后退?
河中府陈家,没了河中府,还算陈家吗?
骆氏却是逃了一次又一次,第一次知道同州失守的时候,他还以为骆氏在同州都殉了,还让人去白马寺给骆家供了灯,后来才知道骆家竟然扔了满城百姓跑了。
到了今天,更是知道他们连自己姐妹都扔了。
这还算得上是人?
陈伯横看着自己的弟弟,今日第一次对自己弟弟开口道:“若是在大梁,骆家又当如何?”
当如何?
陈仲桥几乎不假思索道:“骆家自然是继续占据同州一地,除非有世家借势而起,侵吞骆家的土地,骆家的不肖子孙又不善经营,才会渐渐衰败。”
“可会有人为几个女子,要骆家给个说法?”
陈仲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兄。
大兄比那姜清玄小十多岁,却头发花白,看着比姜清玄还要大些。
被朝中上下称作“闭口相公”的大兄身为陈家之主,又年少成名,平步青云,为一朝之相,可他似乎过得总比旁人以为的要辛苦些。
“不会。”
陈仲桥如此答道。
陈伯横点点头。
转身,他往房中走去,走到一半,他开口说道:
“北疆的律法,阿桥你去寻来给我看看。”
“是,大兄。”
同州的州府衙门里,卫蔷看着跪在地上的骆岳让说道:“人都已经抓了,你总该起来了吧?”
骆岳让还是跪在地上不肯动。
他本是骆氏嫡枝子弟,只是阿父当年与大伯一同战死长安,二伯和四叔就算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是失了阿父的兄弟,也正因此,他和大伯留下的骆岳俭、骆岳良两位兄长极为亲近。
去年初春时节,他们兄弟堂兄弟三人在骆家的偏院里谈论该如何给自己谋个出路,却正好遇到了那坐着骡车挎着刀来了同州的定远公。
后来定远公以势压人,向骆家讨要钱粮,当着骆家上下老小的面突然抬手指着他们兄弟三个说一个可抵一千贯。
在定远公的长刀之下,二伯答应了。
他们三个就成了同州骆家送与定远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