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委屈你了──」
一句紧接着一句,即使内容有多偏离了主题,即使内容有多欠缺点营养,他还是有接下去。
「看你还敢不敢道我像隻盲头苍蝇……」
「不道不代表你不是呀……」
一句紧接着一句,均让她觉得一切如同过往,均让她胸口疼痛。
然后,她在意识处于半虚半实的状态下,听见了空气里飘来了自己的嗓音。
「承天傲……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说话?」
那一颤一颤,宛若哽咽般的嗓音。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从前的口吻跟我说话?」
也嚐到酸涩味哽在喉间,更感觉到一股热力涌至眼梢,蒸化成水雾稍稍迷濛了她的视野。
接着,也不晓得是她错觉,抑或是真有其事,她隐约感觉到西装下的肌肉绷紧了些许。
接着,她听见了他有点失措的担忧嗓音。「你怎……么了?」
也感觉到带茧的姆指擦过湿热的眼梢处,那温度、那皮肤质感……均是这么地熟悉,均是这么地让她感到心酸难受。
他可不可以别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可不可以别对她这么温柔?
紧咬贝齿,十指紧抓着他背后的外套衣料,她嘴唇微张用力轻吁,可任她怎样再用力,也始终未能吁出憋在肺叶里的酸涩空气,也始终未能平伏波动的心情。
可不可以别让她以为他们从来都没有分手……
可不可以别让她以为他们之间还能跟过往一样……
睇着那张有点被晕开了的俊帅脸庞,聆听着再次循着空气而至的担忧嗓音,喉间的苦涩味更深更浓。「你怎么了?」
他可不可以别关心她……可不可以别让她以为他还担心她……可不可以别让她有这种误会……可不可以……别让她有种种不该有的期待?可不可以……
她更用力咬牙,更用力抡紧十指,抓紧掌心里两块布料,很用力、很用力地把屯积于眼梢处的热力稳住,不让那懦弱的象徵掉下来。
可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就在另一波热力来袭的时候。
就在温热的泪水即将掉下来的一刻,右手自有意识的扯过他的领带,逼使他俯下首来之馀,也借力抬起身,没询问他的意愿,便吻上了那张因惊讶而轻啟的薄唇。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想看他的表情,閤上双目,吻着那张薄抿的唇,寻找着自己曾经眷恋过的感觉,吻着、寻着,心里也害怕着,手里也不住更加用力扯着,不让他有机会推开她,不让他有机会拒绝。
那皮肤触感、那热度、那气息,全都是她所熟悉的,全都是她曾经所珍视的……即使来到现在她还是很珍惜,即使她深明这一切已不再属于她了,她还是想越距,还是想汲取这份感觉,想牢记这份感觉,想将这份感觉存放在盒子里埋藏在心底深处。
甚至不住在想,也许就这样子一辈子也不错。
也许,人生是要留有一点遗憾才叫人生。
也许,还有太多的也许……说穿了,其实全都是她用来掩饰自己的怯懦,掩饰那份想挽留却不敢开口挽留的心情。
在这个关头,她悲哀的发现,相较于眼前这个她曾经用心爱过的男人,她更爱自己,爱到即使觉得日后将会永远错失这个男人、这段感情也没关係。
爱到甚至觉得只要脑中还有彼此间共同拥有的回忆就可以了。
只要仍记得这个男人,仍记得那份感觉,那就足够了。
自欺的同时,亦在欺人。纵然深明如此,她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皆因太爱自己,所以不会冒着随时心伤的危险踏出没把握的一步。
所以,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个吻,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吻。
一个带点咸味的吻。
确认已将那份感觉雋刻于心板上,她才甘愿退开唇、松开手,还他自由。
然在两道深沉的注视下,垂眸轻声道出她早已编好的台词。「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嗯!」
可尾音却含糊掉,融化于温热的唇舌间,她吃惊抬眸,结果近距离迎上两泓深不见底的墨色深潭。他……怎么了?
在她选择退开的同时,他俯下首吻下来,主动擒住了那张欲作退避的唇。
在她惊讶的眼光底下,原先那隻托着她后背的大手挪移到她的右肩施压,把她更往自己的方向推去,好让彼此的唇贴得更紧。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开口询问可是温唇紧贴着她的,热舌紧缠着她的,牢牢的封缄着,她根本没法说话,不过即使她能说话也不敢去问,皆因她连忖度他想法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这是不对的……其实,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她应该要喊停的,她应该要拒绝的,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却选择放松身体,放纵情感,任由那灼烫的呼息薰陶她的理智,任由浓重的男性气息佔据她的思绪,任由所谓的坚持在药力的影响下几近全数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