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美色所惊的目光,她用一种眷恋而欣赏的目光追随着范翕的背影——
玉纤阿出身贫苦,自幼在薄家做侍女,之后混入民间讨生计,去舞坊学舞。
她的经历,让她心硬如铁,她对流民根本没什么同情心。
人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有心情去同情别人。玉纤阿自己一直胆战心惊东躲西藏,她从来独善其身,没有多余的心思浪费在别人身上。
范翕说他要去接济流民,玉纤阿觉他沽名钓誉,她笑一笑,却也不制止。
只是如今看着……多少会让她产生恍惚感,觉得她和范翕差距是这样大。
他明明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在此时竟让她产生两人云泥之别的自卑感。她可以努力习惯范翕身边的非金即玉、奢华高贵,然出身造就的对世间万物的看法不同,许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吧?
她永是这样无情、冷漠、凉薄的贫女。
范翕真的会喜爱她么?
会不变心么?
他高贵、美好、温柔、雅正……
玉纤阿心神恍惚时,忽听到一声尖叫,她抬目看去,见木门口,范翕与那邑长没有谈妥,范翕竟直接抽剑,抵在了邑长身前。玉纤阿愕然,见范翕手中的剑抵着两股战战的邑长,范翕没有开玩笑,他手里的剑递前,邑长的脖颈已鲜红一片。
范翕收了他方才的和气,淡漠而不耐烦道:“我没空与你讨价还价,你若不开仓放粮,今日就死在我剑下。”
邑长:“不不不!公子,我是楚国的官吏,你无权……”
范翕微笑:“那都是之后的事了。我现在让你开仓,你开不开?!”
他拿剑抵着人脖颈,一步步逼前,小吏们见长官被恐在这人手中,便不敢乱动。那邑长被范翕逼得步步后退,百般狡辩,最后实在没有借口,范翕仪态优雅、然手中剑再向前递一分……邑长惨叫着:“开开开!我开!公子请放下剑!”
谁说的公子翕脾气好?
而旁观的玉纤阿:“……”
她默默地收回自己对他高贵美好温柔雅正的判断……
范翕拿着剑,逼着这个邑长,押着人瑟瑟发抖地写了信下令,拿到了书简,范翕才满意收剑。范翕微微一笑,收了剑转身,看到大门外骑在马上的女郎,用带笑目光看他。
范翕挑眉,疑问看去,问她笑什么。
玉纤阿笑答:“妾为公子风采所倾倒。世间怎么有公子这样好看的人物呢?呀,怎么就这般好看,哪哪儿都好看呢?”
范翕一怔,当着一众将他送出的小吏的面,他面刷地红。范翕目光闪烁,疑心她调侃他。可他唇角忍不住轻轻一勾,看得小吏眼皮直抽,简直认不出这是哪个拿着剑要杀人的公子翕。
端庄的公子上马时,瞪玉纤阿一眼,说:“马屁精。”
然而目中带笑。
——
玉纤阿与范翕一夜奔波,回到小村中,又整整一宿走了一晚,和村中人一起安顿流民。这么多的流民涌入,多亏范翕的及时招抚,才没让这些人闹出事,和村民们平安同住。
玉纤阿在村中,作为公子翕一行尊贵人士中的唯一女郎,几日来在村中行走,帮着领着侍女为流民送被子送米粥,调解流民和村民之间的矛盾。她确实对流民没什么同情心,看到人饿得晕在地上也没多少感觉,但她又确实在照顾这些人,帮忙解决这些人的问题。
她不为什么目的,也不求什么好名声,不过是范翕需要她帮助,她便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
几日来,因她貌美,又因她行事条理清楚,不知不觉间,玉纤阿倒赢得了这些流民的尊重。玉纤阿从他们口中问出了些情况,说他们是从北方逃出来的。北方如今混战,各家诸侯各显其通,再加上一个从中搅局的境外九夷,百姓的日子过得艰辛,便纷纷出逃。
皆是听说楚国无战事,才一个村一个村、一个镇一个镇的,这么大批次逃亡。
玉纤阿听着这些情况,便记录下来,想将自己从流民这里得知的情况告诉范翕。但范翕十分忙碌,他与那些大臣们整日进进出出,商量着一些事。玉纤阿已经几日没见过他的正面,她写的书简不能亲自交给他,也只好让卫士传递给范翕。
玉纤阿没有主动找人,因并不想在这时打扰范翕。
这一日夜里,又一批流民涌入村子。流民越来越多,可见北方形势越来越严峻。
玉纤阿只睡了一个囫囵,便被侍女们喊起,说又有流民进来了。玉纤阿洗了下面,就忍着身上酸痛,出去领着卫士和侍女们熟练地接收新的流民。只是人越来越多,范翕只一味让人养着……玉纤阿觉得粮食不够啊。
他想干什么?
他难道真打算当一个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可是,周天子都不在了……范翕要这么好的名声做什么?
玉纤阿行在道路上,灯火重重,她看着黑压压的人排着队,等候侍女们舀粥给他们。一个卫士过来与玉纤阿低声说村中临时建的屋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