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不如玩我
黑暗自天際悄悄蔓延,漸層般的藍彩逐漸被侵蝕,沉靜地宣告黑夜的來臨。一名身材修長的男生側身斜倚坐在窗框旁,質料粗糙的牛仔褲下,長腿一曲一直,執著高身罐裝飲品的手,隨性地掛在曲起的膝上,他頭斜挨著窗,淡漠的眼眸正出神地遙望外頭的景色。
室內沒著燈,大半片夜色沒入,傢俱驟然暗了下來,氛圍詭異的寧靜,除了偶爾傳來拍打鍵盤的細微聲響外,就只剩下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也不曉得相隔了多久,男生收回視線,他把臉轉向一旁,墨水般的眼瞳盯著雙層床下層的身影好半晌,才輕啟那抿緊的菱唇。
「阿辛。」
斷斷續續的拍打聲消去了,取以代之而是有點冷淡的虛應。「嗯?」
後腦勺挨靠後方的灰牆,男生睇著坐在床角的室友,續言,沉厚的嗓夾帶歉疚。「rry,我今天的語氣重了些。」
一刻靜默過後,拍打聲去而復返,為死寂的臥室添上一絲生氣。
「不打緊了,我也沒把這個放在心上。」
接著,臥室再度被沉寂的空氣所籠罩著,好良久,才有人再次打開話匣子。
「她……」弘天行頭輕抵著玻璃表面,深邃不見底的淡眸瞟出窗外,睨著那棟剛剛亮了燈的白色建築物。「總是這樣嗎?」
原在鍵盤上忙碌的兩手驀地一頓,阿辛抬首望向坐在窗框旁、渾身透著強烈疏離氣息的友人。「她是指公主嗎?」
「嗯。」
「怎麼樣?」
淡然的眸光逕自飄遠,看著建築物上方的那片深藍。「就這麼隨便。」
阿辛聞言怔忡了一下,整頓好思緒才回答:「她只是稍為外向了些,而且比較貪玩……」
「是嗎?」弘天行喃喃自語,不曉得是問自己,抑或是問室友。
腦際忽地掠過記憶殘像,但那娟秀的小臉、澄清雙瞳漸趨模糊,那過份俏麗動人的臉兒、彷能勾人的秋水雙瞳卻益發清晰,逐步改寫他記憶中的映像。
「媽的——」淡眸一發狠,弘天行頭撞向玻璃,力度雖不大,也撞出不大不小的聲響,引起室友的注意。
「天行!」不幸瞧見這一幕的阿辛驚訝過度,直覺喊出聲,然後只見室友側過身,長腿一著地,活像個沒事人似的,逕自走到自己的書桌上,執起上頭的一疊紙就往門口走去。「我出去一下。」
仍處於震驚狀態的阿辛猛然回過神來,「嗄嗄?你現在要去哪?」
「去實驗室。」弘天行回首,回了這麼的一句。
「嗄嗄嗄?現在去實驗室幹嘛?」上周不是才交了程式功課麼?新的程式功課又未發佈,就算發佈了,天行都不會是那些馬上跑去寫功課的人——他一向都是臨急抱佛腳,不到限期絕不動身——那他跑去實驗室幹嘛?
「交p271的功課。」(註:這裡的p271是指課程編號。)
「今天是死期嗎?」
自喉間發出單音後,弘天行補述:「六時是死期。」
「下?」阿辛忽然想起了什麼來著,曲起臂,察看腕間的手錶,然後緊接而來的是響亮的抽氣聲。「現下都六時半了!」
「是?」弘天行悠然地自褲袋抽出流動電話,瞥了眼映出藍光的屏幕,認同室友的話。「對啊。」
什麼「對啊」?阿辛看著還能處之泰然的室友,又急又氣,但又不敢發作,果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過了死期才交功課,行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有好幾次都是零晨三時才交。」弘天行偏頭,好整以暇地回應,全然不把遲交功課當成一回事,那理所當然得很的口吻聽得阿辛頭皮發麻。
他的「最高紀錄」根本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他別引以為傲才行,而且……「這樣也成麼?」
「沒關係,反正助教都是待到翌日才查看——」弘天行補述,連這樣的事也注意得到,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跟那個助教是認識的,甚至交情匪淺。
「……」
即使事實如此,也難保助教有天會勤快起來,死期方過就察看功課收集箱……
「你還是趕快去交吧……」阿辛沒好氣的道。
「嗯。」弘天行腳跟一旋,扭開門把,走出臥室離去。
踏出宿舍,弘天行蹺過演講廳大樓的後方,往實驗室大樓走去。
「她只是稍為外向了些,而且比較貪玩……」
腦海中閃過今天相遇的畫面,那身誘人的衣著打扮,那挑逗性十足的言行舉措……
這一切可不像她。
噹!電梯到達第四樓層,電梯門往兩側滑開,身材高窕的男生自寬敞的四方空間步出,他拐了個彎,推開了漆上深藍的防煙門,走過一條路,來到另一扇同色系的門前,拉開了那扇門後,前方是一條闊度只容納到兩人同時通過的狹窄走廊……
走廊的盡頭有兩道交纏的身影在晃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會索性蹺道而行,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