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五月。”
这是场面话,以霍家如今的威望,一个酒店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阮梨不接话,听着冯莺笑盈盈地自说自话,她知道冯莺一直不太喜欢她。
霍明朗是霍家长孙,在冯莺眼中,霍明朗应该娶一个家世更为匹配的富家千金,将来才能在他的事业上更有助益,阮家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阮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了不少文人大儒,到了阮梨的父亲这一辈才开始经商。
和富贵泼天的霍家相比,阮家便显得有些寒酸。
但这门婚事是两家老一辈订下的,虽没有指名道姓,可如今两家适龄的单身年轻人中只有阮梨和霍明朗,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几乎等于默认。
冯莺虽然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也不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
大姑心直口快,又接着酒店的话头问道:“周家之前的婚礼是在君悦办的吧?我觉得不错。”
冯莺点头,“君悦是不错,但今明两年所有的好日子已经排满了。”
“错不开?”
冯莺摇头。
“那是有点可惜了,要我说,放眼整个京北,还是君悦最好。”
“是有点可惜,没能选到最好的。”冯莺笑道。
这话旁人听不出弦外之音,阮梨却听得明明白白。
她安静吃饭,可面前的菜色没有一个合她心意的,她喜欢偏酸甜口味的,比如——
桌盘转动,一条黄澄澄的松鼠鱼稳稳停在面前。阮梨抬眼,看到正对面霍砚舟修白的手指收回,他正在专心听母亲说话,唇角难得含着一点温和的笑,似是让明婉珍尝尝面前的这例汤。
阮梨趁着大家不注意,夹了一块鱼肉,酸甜糖汁入口,鱼肉外焦里嫩,极大地安抚了她的味蕾。
“砚舟这过了年也三十二了吧,还不打算把终身大事办了?”
“就是,这京北城里惦记着砚舟的姑娘能从钟楼排到西山,赶紧定下来,也断了大家的念想。”
“砚舟你和四嫂说,真就没喜欢的姑娘?”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难得可以在这样的家宴上打趣这位话事人,这些话也说到了明婉珍的心坎里。
眼看着霍家的孙辈都要订婚了,他这个做叔叔的却还是单身。更让明婉珍担心的是这些年霍砚舟似乎一个姑娘都没谈过,这……现在社会开放了,明婉珍便忍不住往别处去想——难道是不喜欢女孩?
霍砚舟看懂了母亲眼底的忧虑,拿起餐巾缓缓擦拭唇角。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他眼底敛着清和的光,难得有了些烟火气,视线不经意扫过对面的女孩子,“有合心意的,一定带回来。”
温沉的嗓音,落在清冽的音域里,让人下意识不敢再置喙。
阮梨蓦地低眼,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要再坐到霍砚舟的对面。
他视线落过来的一瞬,她真的后颈发凉。
家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屋外零星的小雪不知何时已经簌簌如鹅毛,积在屋檐和枝桠上,整个庭院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的天气,夜里开车很危险。大家提议今晚就在老宅住下,都是霍家人,在老宅都有自己的房间,只一个阮梨是外人。
虽说两家交好,她小时候也没少赖在霍家,但如今她和霍明朗快要订婚了,这会儿住进霍家,阮梨觉得不合适,也不自在。
“我还是不打扰了。”阮梨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明早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会,我的资料都还在家里呢。”
“不打扰不打扰,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就是,这么晚了,还下着雪,不安全。”
“老宅房间多,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和咱们见外。”
霍家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阮梨有些招架不住,她想向霍明朗求助,可霍明朗不知道去了哪。
“时间确实太晚了,又下着雪——”一直没有说话的冯莺终于开了口,“这样,我安排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好不好?”
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不想让阮梨留宿的,冯莺绝对是其一。
阮梨弯唇,“不用这么麻烦,我打个车就好。”
阮梨其实觉得没什么,她从前加班的时候常常到深夜,京北十二点的街头也别有一种热闹。至于下雪,她有一年和朋友自驾川西,在连天风雪里装着防滑链穿越过折多山口。
她并非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娇柔。
木质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霍砚舟披了大衣,正在和明婉珍道别。
“真不住一晚?”明婉珍问。
“明早还有一个会。”
霍砚舟的事明婉珍一向不插手,因为知道插手也没用。
霍砚舟十五岁就离开霍家在外求学,二十六岁接掌恒远,以雷霆手段将整个霍氏清理的干干净净,从来都行事果决,说一不二。
有时候明婉珍也在想,明明小时候挺可爱的孩子,怎么就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