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蔷双眼一亮,连忙站起来。
“啪嗒”又是一声,一只穿着布鞋的小脚迈进了屋里。
接着是一个小脑袋。
小小的孩子探头看了看,竟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爹,不吃饭啦……呀呀呀呀。”
抱起小孩儿,卫蔷笑着道:“你是阿珂还是阿玥?”
说话还轻轻点了点小孩儿的鼻子。
小小的孩子也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卫蔷:“我是卫予珂、阿、阿玥在后面。”
正说着,又一只小脚迈了进来,同样乌溜溜的大眼,同样穿着桃色的小衣,同样将胎发剪得很短,与卫蔷怀中的小姑娘生得一模一样,只是胆子更小些,看见卫予珂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抱着,竟然吓呆了。
卫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小姑娘,两只手臂一边坐一个。
看看左边:“你是姐姐卫予珂。”
看看右边:“你是妹妹杜予玥。”
眯着眼一笑:“快叫我声大姨母。”
杜明辛还不及说话两个女儿已经落在了卫蔷的怀里,只能笑着对两个孩子道:
“这是你们大姨母,你们手上的小金环就是她送的,你们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卫予珂低头看看手上的金环,笑着说:“谢谢姨母。”
杜予玥低着头小声跟了个“……母”。
卫蔷一时间心满意足。
“我总在心里猜哪个性情更像燕歌,一个胆大一个寡言,竟然是都像。姨母我上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正好满月,今晚上跟姨母去玩好不好?”
卫予珂着实个不怕人的,摸了摸卫蔷的头发说:“大姨母真好看,大姨母去哪儿我都去。”
杜予玥似乎不想去,可是没说出口,只能被自己阿姊代表了。
杜明辛要拦,却见卫蔷看了自己一眼:“你放心,明日两个孩子我都带回来,我手下这么多机敏的女子,还怕伤了她们?”
说完,卫蔷竟抱着孩子就走仿佛抢孩子一般,两个孩子竟然都不哭闹,她真的抱着孩子出了监察司。
一出大门,卫蔷突然一笑,对后面跑着跟上来的李若灵宝说:
“咱们去一趟城外大营,还得见见从金山回来的人。”
卫燕歌今年被派往金山一带探查乌护几部动向,今日正好回来云州。
……
杜明辛回到家里突觉四下格外安静,同光九年他家少将军有孕,同光十年四月生了一对女儿,那之后到如今二十八个月,两个孩子真是片刻未离了他眼前。
“罢了,今日好好休息一番。”
说完,他洗漱一番就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没有孩子趴在身上说“阿爹我不想睡”,杜明辛几乎立时就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杜明辛睁开眼,只觉一阵湿气正在自己身侧,接着才看见一人正散着头发坐在床边。
“吵到你了?”
“燕歌,你回来了?”
把要坐起来的杜明辛摁回床上,从军营浴房洗了澡回来的卫燕歌脱了鞋也躺在床上。
“我刚到胜州就收到元帅的信回来,已经去见过她了,也见过了阿珂和阿玥。”
杜明辛笑了一声:“元帅是怕你回来被孩子吵了清静。”
手臂撑着头侧身看向卫燕歌,他只看见自家少将军一双蓝色的眼眸如至深的湖。
“岑参说‘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我是‘羽书不知何处去,将军已在金山西’。从前只觉金山远,你一去无消息我才知道那竟有多远。草黄燕南飞,我家少将军一见北风将起,也如归燕一般回来了。”
卫燕歌一把将杜明辛拉近怀里,半晌后轻声道:
“元帅有意让你做监察司副总司,你为何拒了?”
“阿珂阿玥还那般小,正好云州还有诸多根结未理清,再过两年有了进展我自去求我前程。”
一边听杜明辛说话卫燕歌一边将他头上发髻解了。
“到时孩子也大些了,可去童学了,你自然能求前程……我行军在外,你在家中辛苦了。”
杜明辛面带浅笑:“少将军若真觉我辛苦就在外面顾念下自己,我怎觉你又瘦了?”
“哪里瘦了?此处?”
抽了下手未抽出来,杜明辛对着一脸端肃的卫燕歌苦笑:“你明日还要去见元帅。”
“阿姊许了我半日的假。”
“我明日……”
“阿姊也许了你的假。”
黑暗中白玉贴在了微黄细滑的羊脂上。
“等等,家里没有肠衣。”
卫燕歌身子一拧,人已坐好在白玉雕的马鞍上。
“我从张医官那取了。”
杜明辛躺在床上仿佛借着一点月光看见了自己曾经小心逗弄的成双月兔被一层白雾半掩。
低头看着他,卫燕歌笑了。
杜明辛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